千古（穿越番）〈3〉
作者：公子清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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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英子刚被一群太监押去了庭院，就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在喊：“放开她！”
乔英子努力地回头——是方一凡！
方一凡疯了一样冲上来拉扯那些架着乔英子的太监，可是他们似乎看不到方一凡，方一凡伸出手去推那些太监，却碰不到他们的实体，手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方一凡碰不到那些太监，就去拉乔英子的手臂，想把她拽出来：“英子！”
乔英子原先并未反抗，太监们抓乔英子没有用太大力，所以方一凡一用力就把乔英子拉出来了。
“还敢反抗？”高太后的声音又阴了几分，她眯起眼睛看乔英子。
原先架着乔英子的太监们再次拥上来抓着乔英子的手臂往长板架子上压，一个不慎，乔英子的脸就砸到了木板上，来回拖蹭之间，木板上的大木刺在太阳穴上剌出一道血痕。
“嘶……你不要管我，三十大板我受得住，不让她出这口气，整个乔家都会受我连累……”乔英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努力转过脸来痛苦地看向方一凡，“不要管我，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我不走……”方一凡蹲下来看着乔英子的脸，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媳妇儿对不起……是我无能……”
“不是你的错，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能控制的，快回去……”乔英子咬着牙。
“啪！”第一大板落了下来。
“你在和谁说话！在予面前别装什么神神鬼鬼的来吓人！”高太后有点疑惑，乔英子面前明明没有人，那她到底在和谁说话？
“啪！啪！”又落了两大板。
方一凡红了眼，紧紧抓住乔英子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英子……”
又几大板下去，乔英子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有血腥的味道。
“啪！”第十大板。
痛感越来越剧烈，乔英子感觉自己的后背的骨头就快要裂开。乔英子毫无力气地趴着，但还是努力仰起头看着方一凡的脸。
每落一大板，方一凡都能感觉到与他十指相扣的那双手攸地一紧，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只要他没办法马上把乔英子带走，她总要承受的，如果强行拽她，她可能会遭受更严重的刑法。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可是只有英子能看得见他碰得到他，他无法代为受过。
一滴眼泪砸在乔英子的手背上。
感觉到方一凡的眼泪，乔英子埋下去的头又挣扎着仰起来看着方一凡，露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乔英子哆哆嗦嗦地从方一凡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去摸方一凡的脸颊，“我没事……”刚抚上方一凡的脸，乔英子又因为剧痛而下意识地抓住了方一凡的领子，喉咙里有低嚎。
“啪！”太监下手越来越重，这才第十八大板，乔英子的后背已见了红。
乔英子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她。至于骨头，她已经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了。虽然在现代时她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是这么多年的科研生活和渐长的年纪让她远不如十几二十岁时健康，而且受北宋饮食习惯的影响，加上她现在是大家闺秀不方便运动，她体质变得十分娇弱，空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却还是病恹恹的。
这十几大板几乎打得她整个人都晕了，全身上下只有后背还有刀割般的疼痛感在吞噬她。
可是方一凡还在她面前，她不能表露出痛苦。如果这是方一凡的梦，那他醒来一定会担心她，她要做的，就是不让他看出她的痛苦。
“啪！”第二十二大板突然加重了五分力道，乔英子没忍住，两行泪夺眶而出。乔英子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是对方一凡笑着。
她的脸已经没有血色了。
方一凡控制不住地一直流泪。乔英子的微笑让他的心在滴血，他知道她是想装作没有事的样子，可她不明白他最恨的是他此刻不仅无能为力，亲眼看着她受苦，还要她强装出一个安慰他的微笑。
乔英子独自一人来了北宋，孤立无援，她才是最无助最痛苦的，他们所有人互相陪伴仍如此思念她，那她一个人在这里，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方一凡越想越心痛。
方一凡捧着乔英子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他的眼泪也滴在乔英子脸上，一时之间已分不清，哪滴泪是乔英子的，哪滴泪是他的。
“啪！”第二十八大板，乔英子终于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攥着方一凡袖口的手一松。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吓我！媳妇儿！英子！你看看我！”方一凡吓得一直晃乔英子的脸，慌得想拍拍她但又怕弄疼她。方一凡往她后背一看，已是一大片殷红。
“英子！媳妇儿！”方一凡从梦中惊醒，看到童文洁和方圆正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方一凡醒了以后喘不上气，他一边给自己顺着气，一边安慰自己，没事的，是梦，英子好好的，没事的。
但是他突然看到自己明显被人攥过有褶皱的袖口，方一凡一口气堵在胸口，“英子！！！”
童文洁红着眼眶抱紧了方一凡：“凡凡啊，你清醒一点，英子不在，我是妈妈啊，凡凡，爸爸妈妈陪着你呢凡凡……凡凡你别吓妈妈啊……”
方一凡挣开童文洁的怀抱，疯狂摇晃童文洁的肩膀：“妈！英子真的在北宋！她被打了三十大板！血肉模糊！我没有骗你们！是真的！快救救她啊救救英子！”方一凡指着自己的袖口说：“妈！你看！这就是英子当时攥出来的褶皱！快救救她啊妈！”
童文洁和方圆两个人都红了眼眶，充满忧愁地对视一眼，看着方一凡安慰道：“英子没事的，英子那么乖的姑娘怎么会挨打呢，凡凡你别自己吓自己啊……”
“妈————！！！”方一凡像一头红了眼的小兽，“英子真的被打了，他是因为我被打的！她有婚约在身，却抗旨不遵，都是因为我啊妈！”
乔英子疼醒时已回到乔府，整个屋子都十分晦暗，只有几盏蜡烛的火苗在攒动。乔英子猜想大概已是半夜，身上还钻心地疼着，嘴角有药渍，后背或许上了药，除了疼还有股凉意，算是舒缓了一分疼痛。乔英子下意识地扑摸手上的戒指，“呼……”幸好戒指还在。
“翠儿……”乔英子想唤来翠儿问一些事情，却张不开口，出来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都是哑的。
昏过一次后，此时剧烈的疼痛加上一分凉意倒是让乔英子清醒了一些。
所以，目前的情况大概是，她可以在梦中回到现实中方一凡的身边，方一凡也可以在梦里来到现实中她的身边，而只有他们能看到彼此，其余任何人都看不见他们。
可是为什么第一次她梦见方一凡的时候摸不到他，第二次却可以？
乔英子百般思索，排查了很久各种细节，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梦回现代时，戒指好像不在她手上。
这就说得通了，方一凡来北宋的时候手上也戴着戒指，这戒指或许就是他们异时空见面的唯一工具。
乔英子趴着，后背疼得她根本无法入睡，于是趁此在心里复盘了很多近来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看着窗外天色既白，乔英子也略有了些困意，打算睡一会儿。
她正要合上双眼时，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
乔英子仰起头看——是高氏。
“都是你干的好事，太后差人宣我入宫把你抬回来，我这才知道你在宫里给乔家惹了多大的麻烦，你还有为人儿女之道吗，你这是要害得乔家家破人亡啊！”高氏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服，为她上药。
“娘……女儿错了……要我嫁给太子是吧，我会嫁的，只要能保住乔家，不让无辜的人因我而枉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乔英子的眼神逐渐失焦。
“你从此别写诗词了，除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司天监嫡长女以外别再给乔家惹是生非了，也不准再顶撞太后。你要知道，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你有几条命和皇家对抗啊！”高氏心里再有气，看着乔英子那张和乔慈念一模一样的脸，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小姐，你这次挨打，伤得很重，本来你这个身体挨上三十大板，可要至少睡上个三天三夜才能醒的，是夫人把从高家带来的唯一回魂丹给你服了你才能醒得这么快。”翠儿在一边急急道。
“多嘴！”高氏呵斥翠儿，“我手里就这一颗，这下给你服了可再没有旁的人能拿出此等宝物了，你得惜命，现在你这条命关乎乔家三十几口人的性命，关乎乔家这么多年的荣光，你别再任性了。”
乔英子心底一热：“娘，一切都听您的，女儿再不会自作主张了。”不管高氏是权衡利弊才待她好还是真心如此，她乔英子总要感激。
乔英子一直待在府中养伤，挣扎着几次进宫请安都乖了许多，不仅不顶撞高太后，还主动与高太后说起她看到的吉瑞星象。高太后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说自己上次也确实太过严厉了，还给她一瓶化瘀散和一瓶玉露，说化瘀散能让她后背的伤好得快一点，玉露能防止额头上留疤，让她快些好起来，为病倒在床上的宋神宗冲喜。
要是换了从前那个爱憎分明的敏感性子，乔英子大概会恨高太后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她毕竟已有近三十岁的心智，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高太后惩戒外戚的惯用手段罢了，谁让高太后是她娘的亲姑姑，她乔英子还是司天监乔家的嫡长女，将来既要继承司天监一职，又要嫁与太子成为太子妃，高太后对她“小惩”大诫，也是应当的。
来到北宋近两个月，乔英子早已没了棱角，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运营规则就是和现代不一样的现实。
也怪自己，从小天之骄女惯了，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父母，同学，还有方一凡，哪个人不顺着她，她此次挨打，完全是活该，快三十岁的人，怎么能没有审时度势的能力？
哪怕不为了乔家，也要好好活下去，找机会回到现代。
乔英子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此时已是二月中旬，她的伤好了大半，高太后怕夜长梦多，提前了婚期，准备二月下旬就举办婚礼。
乔英子很久没梦到方一凡也没见方一凡来找她了，每日孤独地坐在房中研读书籍，满心悲凉地等婚期。
举报婚礼的前一晚，乔英子摸着凤冠霞帔，心里一阵酸楚。她以为她会穿着洁白的婚纱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嫁给方一凡，却未曾想到自己将要穿这一身艳丽如血的婚服嫁给一个九岁的孩子，而他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如果不是今晚又见到了方一凡，她或许真的能麻木但也平静地走完整场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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