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穿越番)〈2〉
作者:公子清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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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英子那晚摘下戒指把玩,后来翠儿收拾桌面时戒指掉到了地面上,乔英子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便再也不敢离手了。
又一晚,乔英子梦见了方一凡。方一凡痴痴地坐在桌前,念着那句:“乔英子,字一凡……”乔英子心疼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原以为又要抱空,却感到方一凡的身子蓦地一僵,“英……英子……是你吗?”方一凡不敢回头,就怕又是幻觉。
“是我……方一凡,是我。”乔英子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一次她竟是能抱到方一凡的实体。
方一凡急急回头,果然是乔英子。方一凡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真疼,这不是幻觉!
“方一凡,你打自己做什么……”乔英子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哭腔,她连忙握住方一凡的手,不让他再扇自己巴掌。
“你回来了!媳妇儿!”方一凡激动得说不全话,把英子摁进自己怀里,“你是不是真的去北宋了,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别再离开我了!”
乔英子喉间发苦:“我的确去了北宋……”
乔英子话没说话,突然就消失了。
方一凡在房间里大喊:“英子!英子!”
无人回应。
方一凡跌坐在地上,再次失神。
乔英子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又是她在北宋的闺房。天还没亮,夜色仍浓,窗外的墨色一眼望不尽,就像这毫无指望的日子一般死寂。
她一怔,心里蓦然一空,眼角渐渐湿润。
不过是梦罢了。
可为什么,怀里尚有他的余温?
在梦里能见一见也好,总归不是空空垂泪。
他在她耳边喊她“媳妇儿”,他带着哭腔求她不要离开,他抱她抱得她喘不过来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她的执念让她如此糊涂吧,这要是在现代,大约都会被诊断为精神疾病了。
梦里的一切过于真实,反衬出此刻的寂寥。美梦落空的寂寞,好比永远磨不断的绳子在石头上往返推拉,发出的只有枯躁的声音,但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听起来又是那么哽咽悠长。
乔英子披衣起身,来到桌案前,默写下李清照的词: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如今她终于明白这句词的含义。
乔英子未曾想到自己默写的词会被家仆拿走,卖给秦楼楚馆的卖唱姑娘。
原是一张词而已,也不是她写的,消失了乔英子也未在意。
但就在她誊写完这首词的第三天清晨,乔英子刚醒,唤翠儿来服侍,却见翠儿面有难色。
乔英子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翠儿嗫嚅:“小姐……外头那些个风尘女子都在唱那首《一剪梅》,且……”翠儿噤了声。
“说下去。”乔英子也习惯了这种主仆的相处方式,有时不强硬一些,下人是不会服管的。
“且众人皆言……此作,为小姐所出……”翠儿声音越来越小。
“不是我写的,是李清照写的,她去年才出生,我只是把她后来写的词誊抄出来了而已。”乔英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不能冒名顶替罢了,“再说了,一首词而已,是我写的又如何?”
“小姐!”翠儿怕得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根本没注意到乔英子话里的怪异之处,“您可是与当今太子有婚约的人啊!万万不可如此糊涂,再怎么思慕其他男子,都一定不能暗通款曲,否则乔家将有灭门之险呀小姐!”
乔英子一愣,她只是习惯了北宋人的生活习惯和基本礼仪,但思维方式和观念还没调整过来。她突然想起这个时代是不许男女有私情的。呸,说人话,这个时代不允许自由恋爱。
“翠儿你放心,我没有暗通别家少年,不会给乔家招致祸患的。”乔英子还是不太习惯这么说话,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虽说文学功底还不错,但也不这么咬文嚼字地说话。
“可是小姐的词根本就是一个怀春少女之作啊,小姐!你别瞒着我了,实话跟你说吧,是夫人派我来问小姐的,她还问我小姐最近是否见了什么人,是否私自出行,我想,小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什么不正常的人啊。小姐,求求你了,对翠儿说实话吧,这是关乎乔家三十四口人性命的大事,不可胡闹啊!”翠儿急得快哭出来了。
“翠儿你看过《牡丹亭》吗……哦不对,那好像是明代的本子……总之就是,我在梦里见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就记下来了,如此而已。不是什么私通,你让夫人安心。”
“真的……只是梦?”翠儿小心翼翼地追问。
“只是梦。”乔英子拍拍翠儿的肩膀宽慰她。
“那……小姐……”翠儿突然想起乔英子刚刚说的奇怪的话,“李清照……是什么?《牡丹亭》又是什么?新的词牌吗?”
“你就当是吧,李清照啊,她今年才一岁,她的名声还没起来呢,往后你就知道了。”乔英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想糊弄过去,“哦,这也是我夜观星象看出来的。”
“小姐果然是司天监家最有天赋的后辈,这都能通过星宿瞧出来!”翠儿五体投地。
“小意思小意思……”乔英子松了一口气,“诶对了,你说我与太子有婚约,怎么从前不说?”
“我差点忘了!夫人要请小姐过去说这桩事的,瞧我这记性。”翠儿十分懊恼。
“…………”乔英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最不愿意见的就是这位乔家主母高氏,身份原主乔慈念的亲娘,她总觉得是乔英子夺了她女儿乔慈念的命,所以对她很是冷淡,要不是乔仲京一味护着乔英子,估计她连生吞活剥了乔英子的心都有。
乔英子来到北宋的时候,适逢年关,如今一算,也恰恰过去月余,已是农历二月了。乔英子一边算着日子,一边踏入高氏的房内:“娘你找我?”
高氏鄙夷地瞥了乔英子一眼:“女儿家,理应自持稳重。风风火火的,还没站定请安就说话,像破落户,我乔家的女儿不该如此。”
乔英子只能深深吸一口气:“娘教训得是,女儿知错。”
高氏抿着茶,淡淡道:“太后宣你入宫,你可知为何?”
“女儿不知。”乔英子老老实实地答。
“你这逆女作的淫词都传入宫里了!”周氏把脸一沉,呵斥道“你要皇家的脸面往哪放!让乔家的脸面往哪放!”
“爱往哪儿放往哪儿放,我就默写了一首词,有这么多麻烦事吗?”乔英子心有不悦,小声嘟囔。
“逆女!畜牲!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是愈发地失了体统!你是圣上钦定的太子妃,不到一月便要与太子完婚,思慕别的男子还敢作出此等淫词,你是要乔家满门给你陪葬啊!”高氏怒吼,“明日,你自入宫请罪,可别连累乔家和我母族高家!”高氏收敛了怒气。
高氏几句话让好不容易开始闲下心来的乔英子又突然懵了。“太……太子?我是太子妃?”
“老爷或许未曾对你说过,你和太子是圣上亲自指的婚,一是太子与念儿感情甚好,二是司天监家的女儿向来都多嫁给皇子,太后又是我的亲姑姑,这门亲事自然是不会有变数的。”高氏平了平情绪,“你此次入宫,拜见太后,不必害怕,只说这词是你随意仿着坊间的词作写着玩的,从此不敢再犯,太后不会苛责你的。”
当今圣上是宋神宗,那他的太子就是……赵煦?之后的宋哲宗?那太后就是……
乔英子后背发凉。
当初她上历史课,老师说到王安石变法,一开始宋神宗十分支持,可后来到了高太后掌权时期,她直接放逐了变法派,废除王安石新政,打压外戚,手段十分利落强硬。
也就是说,原主乔慈念有个未来要即位的未婚夫,未婚夫的奶奶为人严厉,这个严厉的奶奶还是乔慈念的姑婆,而现在,这一切都得乔英子来面对。
“太子除了习练文武,几乎时不时就会去陪伴太后。明日你进宫去拜见太后,自然就能见到太子。毕竟是你未来夫婿,你们下个月完婚,借着这次请罪,你去见见吧。”高氏淡淡道。
“娘……”乔英子喉间发苦,“女儿可以……不成婚吗?”从前几乎没人提过这桩婚事,她竟然忘了,古人很早便要成亲……
可是自己不能背叛方一凡啊,乔英子心想。
“这是圣上亲自下的旨,你还想抗旨不遵吗?”高氏的语气又严厉了起来。
乔英子知道求高氏是不可能撤销婚约了,或许进宫求求太后有一线可能也未可知,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女儿不敢,女儿明日便进宫。”
乔英子一睁晚辗转难眠,设想了十几种与高太后和赵煦见面的情况。
但绝对不包括面前这种。
乔英子愣愣地站在高太后面前,旁边是一个面容稚嫩但已看得出几分英气的孩子。
翠儿对乔英子说,太子心性单纯,且与乔慈念感情极好,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太子所谓的心性单纯,居然是因为他还是个九岁的孩子。
那这所谓的“感情极好”,便也不是什么爱情了,多半是姐弟之间的亲情吧……
谁会对一个九岁的孩子产生爱恋之情啊,乔英子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哪怕是写博士论文最艰难的时期,也没此刻头秃。
乔英子只恨自己历史不够好,她怎么能记得赵煦受封为太子之时,仅有九岁?
“怎么?仅仅月余未来看望予,礼数都丢了不少?”高太后抬眼,目光扫过乔英子,脸上看不出喜怒。
“太后息怒,臣女……臣女月余前高烧一场,险些烧坏了脑子,如今还未痊愈,臣女如今反应总是慢半拍。”乔英子吓得忙不迭地跪下,太后确实威仪不凡,何况她如今事事小心,就怕连累家人。
“高烧?予为何未曾听闻?予倒想知道,你这高烧是不是把你完全烧成了个傻子,竟这么长时间不曾来进宫看我和煦儿。婚事在即,你别是有了其他心思。”高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冰冷,把桌案上放着的那首《一剪梅》坊间誊抄版团成一团砸在乔英子身上,“这是什么!”
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干脆豁出去吧。乔英子把心一横,跪伏在太后面前,低着头不敢看高太后:“太后,能否请圣上收回成命,太子还小,臣女……臣女怎能……”
高太后沉了眸色:“西夏战事惨败,皇帝郁郁寡欢,你居然在此时想请皇帝收回成命?”高太后缓缓走到乔英子面前,“别以为你母亲是我的亲侄女你就可以如此放肆,我看这一个月你竟是疯了不少!若你胆敢与外头的男子私通,你可知这是怎样的大罪!”
“太后,臣女未曾与人……私通,只不过是仿着民间传唱的那些首词作随意写了一首,臣女万不敢再犯。只是,太子年幼,男子大多到十几二十岁才能成婚,否则不能人道也不能繁衍子嗣,何不等一等呢?”乔英子直冒冷汗,恐惧得浑身打颤,但话已出口,难以收回,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放肆!如此放荡之言你如何能说出口!亏我往日对你青睐有加,你今日是怎么了!”高太后怒了,“此事不必商榷,你想不想嫁都得嫁!”
“太后,臣女请太后收回成命!臣女……臣女真的不能嫁!”乔英子几近失语。
“你把皇家的颜面当成什么了!”高太后盛怒,“来人!三十大板伺候!”高太后俯身,抓起乔英子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说:“看来予这些年给亲族的警告还不够,往常你虽心气高,但还不敢这般放肆,如今看,你是愈发失了为人臣子的忠心!予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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